爱骸纲一辈子!
只有洞,没有脑
从头到尾的剧情发展,文艺苦手
安静的小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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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纲】局外人(36-40完结)

chapter 36  笼罩真相的迷雾

    距离浅见失踪的日子又过去了一天,现在是夜晚时分,而泽田纲吉明知前面是陷阱还是站在了敌方的门口。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如此鲁莽,毕竟浅见的失踪从一定意义上说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代表两个家族的尊严问题,如果提交上去,作为彭格列首领未婚妻被绑架的案件绝对会引起一场巨大的腥风血雨。可纲吉却不愿意继续等待下去,在早上他收到了一封未知的来信,该信上告知自己如果想救浅见的话,那就得今天晚上来西西里的海口码头上。

    这封信来得太突然了,纲吉甚至还没有完全想好该怎么救出浅见,对手就像是抓紧时间般给自己来了一个措手不及。而今天的来信时间却让纲吉肯定彭格列的高层内部存在着和拉菲路家族相勾结的奸细,否则对方不会知道现在空闲着的守护者依旧剩下雾守一个人。即使清楚明白这是对方的陷阱,纲吉却无可奈何地不得不前往,毕竟他不能放着浅见的安危不管。如果让Reborn知道自己如此鲁莽的话,估计会气到直接让自己回炉重造吧。一想到魔鬼教师的种种手段,他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BOSS,不要紧吗?”旁边腼腆害羞的少女抱紧手中的三叉戟担忧地观察着纲吉脸上带有的紧张,“没事,库洛姆要注意安全。”虽然说是雾守有空,但纲吉并没有准备带六道骸,因为这些天一系列的事情原本坚定的内心开始轻微动摇起来,他为了更加坚定自己的内心便选择了库洛姆。毕竟库洛姆也是雾守,当时他给出的理由是库洛姆是女性,面对被绑架的浅见更加容易帮助她安定,可这个虚伪的理由也只有一心信任自己的库洛姆会相信了。但纲吉并没有内心感到多羞愧,他反倒觉得六道骸已经卷入自己的事情太多,或者说是自己的世界让他涉及太多,他想要重新把一切回到几个月前,那个六道骸还没有回到彭格列的日子。

    隐约感觉到纲吉正在忧虑于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库洛姆拍了拍这位年轻首领的肩膀,希望能够给予他一些勇气和力量。“我没事的,放心吧。”纲吉见库洛姆脸上也挂满了忧心忡忡,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安已经影响了眼前这个单纯的少女,不由努力从脸上挤出笑容。他并没有打算让他和六道骸的旧事牵涉到少女,毕竟很容易让她左右为难。“恩……”见纲吉恢复正常后,库洛姆也一并轻松一些。

  “吱呀——”推开陈旧的仓库门,里面空荡荡的,不断感觉到背后有一股阴嗖嗖的冷气不断往身上乱窜着,纲吉只觉得有些不毛而栗的错觉。“库洛姆,小心点。”他小声在旁边嘱托着,并且来回打量着仓库内部,却发现里面黑乎乎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就是这里了吗?”貌似没有任何人……纲吉忍不住抬起头确认下是否真的是在这里。“小心——!”而就在他转头的一晃眼,库洛姆的脸色突然变化起来,只听到她的一声呵斥,直接用三叉戟往地面上插去,原本黑乎乎的世界才瞬间变得明亮起来。“——这是”纲吉见此景象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没有想到这次的对手居然也是幻术师吗?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带了库洛姆过来。

    库洛姆知道首领虽然可以依靠超直觉勉强分辨出幻术,但一旦涉及较为强大的幻术,则会对其造成幻觉污染。“BOSS,跟在我后面。”库洛姆很快想出了应对办法,并且用幻术做出了一个小小的容纳口。“好。”纲吉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库洛姆慢慢往前走着。虽然并没有完全看清楚迎面而来的究竟有哪些幻术,但从库洛姆紧张的脸上纲吉也意识到对方是相当强大的幻术师。结果他的思绪忍不住联想到在日本的时候六道骸所施展的幻术,一直以来他都对幻术这种时真时假的能力并不擅长应对,但说实话他在幻术中唯一能够认出来的人只有六道骸,他不由回想起当时自己和六道骸刚刚相遇的时候,对方曾经使用幻术扮演了不少角色,可自己总是能够一眼认出来他的身影。后来的时候,自己因为觉醒了O的能力,于是连辨认对方存在的超直感也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他不由苦笑起来,明明说好不要继续去想六道骸的,结果兜兜转转又想到了他的身上。

  “BOSS——!”就在他神情恍惚的时候,他隐约之中听到了库洛姆的惊呼声,然后呢……原本因为库洛姆照亮的世界在转瞬之间黯淡下来。怎么了?“库洛姆——”他张了张口呼喊同伴的名字,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回复他,他似乎被什么人带到了这片空空荡荡的世界之中。

    纲吉茫然地看着黑暗的周围,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是短短几分钟内,他便和库洛姆失散。“这是哪里?”他不由抬起头看着天,却发现原本有淡淡月光照亮的世界正在逐渐被一圈一圈的黑暗给笼罩,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亡般的静谧之中。他不由拼命奔跑起来,生怕一旦停留行动便被无形的恐惧所抹灭,但他把一切都想得太天真了,不管他怎么跑周围都还是一模一样的景色,如同死寂般的黑暗正在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哈……哈……”终于他因为体力不支而不得不放慢脚步,而就在他开始走了几步之后,原本安全站立的地面在几秒内开始破碎,纲吉终于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这一情形正如同当年学生时代自己看到六道骸对于其他人做的一般,是幻术。于是他闭上了眼睛不断告诉自己:这个是幻觉!幻觉!快点清醒过来!甚至采用了疼痛法,想要用牙齿往胳膊方向咬去,试图从这片黑暗的迷雾中醒来,然而一切都太迟了,纲吉并不知道这和六道骸突然施展的幻术世界截然相反的是,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而对方从一开始就想要将他陷入这份绝望之中。

    很快,纲吉感觉到粘稠又阴冷的雾气如同一条细长的蛇正从脚踝位置一点点往上攀爬着,又像是无数根藤蔓死死地将他浑身都束缚住。纲吉拼命挣扎试图挣脱它们,却无奈地发现他越是挣扎,对方便收紧地越快。很快地破碎的地面开始湿软起来,如同逐渐堕入黑泥般的深渊,潮湿的沼泽地正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精神和力量。黑洞将光吸走了,带给世界的只剩下永夜的黑暗。

    纲吉最后恐惧地瞪大了眼睛,试图让自己保有最后一丝神智,却发现就连唯一的清醒也瞬间被这可怕得幻术吞没了。

    就在纲吉被不知名的幻术席卷而走的时候,库洛姆却在另外一面遭遇到新的危机,和对付泽田纲吉所使用的“黑”相比,她则面对了苍白无力的“白”。发现跟在身后的BOSS便不见踪影后,她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用自己的感触试图找出原本的闭合口,没有幻术的干扰自然不可能发生消失事件。而她没有料想到的是,对手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就在她往后走几步的时候,原本平滑的地面裂开了一张大嘴,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坠落下去。“糟糕——”她发出一声惊呼,而一切发生地都太快了,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进入了四面是白墙的房间。

    房间并不算太大,最多只有几十平方米,可既没有窗户也没有门。更加让库洛姆心焦不已是,这片纯白并不是像表面上看上去令人舒服,仿佛带有渗人的阴气,光是呆在那里几分钟便开始心绪不稳起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库洛姆并不是没有经历风雨,但是这份幻术太过于诡异,她无论用自己的幻术试探还是构造出某个属于自己的空间,纯白的世界一直没有改变,越是在这里呆着,影响她情绪得也越发厉害。“骸大人……”她咬咬唇,希望能从这个名字上获得力量。“先保存冷静和体力。”这么想来,她慢慢放松下来,甚至都坐了下来,闭上眼睛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感知这片幻术的突破口。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六道骸突然感觉到内心有一种奇怪的心悸,似乎有什么事情超乎自己控制。原本准备离开西西里的计划也因为内心的不安而改变了。“库洛姆……诶?”他打算先去问问库洛姆彭格列有没有出现意外,却发现和对方的联系开始断断续续起来,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阻碍了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对,这是有人阻拦了!”天性敏感的他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库洛姆,你现在在哪里?”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加大精神力,增加他和库洛姆之间的联系。“骸……骸大人……”隐约之中听到了对方的呼喊声:“B……BOSS……BOSS……”“怎么了?”听到这件事情还和泽田纲吉相关,六道骸的内心更加揪心,不由再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

  “BOSS和我……晚上去救浅见……小姐……对方……对方幻术……太厉害了……”库洛姆反复对着六道骸说,希望将现在的紧急情况让六道骸知道,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暂时还不能抵抗对方的力量,能够救出BOSS的人,只剩下六道骸了。“好,你先别害怕,告诉我在哪里?”听清楚库洛姆的阐述后,六道骸只觉得脑袋里出现了轰鸣的爆炸声,如果让认识他的其他人看到此刻他的表情,肯定会吓一跳,原本一直以来总是成竹在胸的六道骸此时脸上满是焦虑和不安,只能用六神无主来形容。

    不过他毕竟是六道骸,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内心,在得知库洛姆告知自己的地点后,他便开始动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库洛姆和纲吉所在的码头上。“就是这里了吗?”他抬头看了眼破旧的仓库门,毫无疑问从里面感觉到巨大的幻术阵,“哦?”他惊讶地挑眉,没有想到这么古老的东西居然还有人在使用,他也是在一本旧书上阅读过这种东西。幻术阵比起普通的幻术来说多了严密性和力度,最重要的是一个优秀的幻术阵等于是无坚不摧的大杀器。想到这里,他不由思索了片刻,在内心准备好应对方法后,他才慢慢推门而进。而让六道骸没有想到的却是,一进门却看到让他大惊失色的景象。

    自己最为挂心的泽田纲吉此时正如同耶稣受难那幕般被束缚在巨大的十字架上面,他的双手被结实的绳子绑在了十字架的两臂上,而整个黑铁十字架用几根铁链悬空挂于半空中,最重要的是六道骸在此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幻术,很明显眼前的被束缚起来的人正是泽田纲吉本人,并不存在作假的可能性。“纲吉——!”六道骸不由急忙向纲吉所在的位置跑去,“快醒醒!”见对方即使听到自己的呼喊声也没有任何反应,六道骸感觉到某种异样,事实上他嗅到了某种熟悉又阴冷的滋味再次出现在身上。

  “这是……”他倒吸一口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施展于纲吉身上出现的和当年将纲吉推进无尽梦魇深渊的幻术如出一辙,甚至青出于蓝。难不成——?不可能,那个暗黑幻术师早就被自己杀死了,六道骸非常肯定地确信着,那为什么那种失传的绝技再次出现在纲吉的身上呢?他越发觉得不安起来。而就在他彷徨不定正在思考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如同机器相互摩擦而产生的声音,这个音调相当奇怪,并且抑扬顿挫的地方也很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初次见面,六道骸,我想你肯定很好奇我是谁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六道骸的疑惑和对方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不用担心,此时的我只想给你玩一场有意思的游戏罢了,我想知道我们之间谁的幻术能力更强一点呢……”对方一边讥笑一边继续说道:“但是纯粹这样子比赛实在太没有意思,于是我决定给这场比试增加点其他东西。”男人的语气充满偏执和恶趣味:“听说鼎鼎大名的彭格列雾守六道骸最憎恨黑手党,却因为某种意外而混进黑手党的世界,现在呢……我很想知道,当你最仇恨的男人也是你最喜欢的人因为我的一些小礼物而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你会做些什么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六道骸感觉到这一切是专门针对自己而来的,不由厉声问着:“你如果想要找麻烦的话,那就找我来好了,为什么要找他下手!”听到六道骸的反问,男人不由恐怖地狂笑着:“哈哈哈哈,针对他……”他笑了好久才说出了一半原因:“好好想吧,我为什么要找你,既然你夺走了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那我也就夺走你最为重要的好了。告诉你,唯一能够将泽田纲吉从那个地方拯救回来的办法,只有你现在用你的本体进入他的梦境,顺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只剩下半小时了,半小时之后,如果你不能在梦境中带回他的话,泽田纲吉就会死去。你看这是不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比试呢!哈哈哈哈哈哈……”

  “可恶……”六道骸将绑在十字架上的纲吉解救下来之后,发现发生在纲吉身上的情况的确和那个男人所说明的一样,如果自己再不快点采取行动的话,纲吉的确就这样子在睡梦中不明不白的死去。可是……用自己的本体力量进入对方的梦境之中……他的脸色这才微妙地惨白起来,这就意味着他的最大秘密就会被纲吉知道了。

    进入别人的梦境本来就是相当危险的行为,特别在对方因为昏迷而建立起防御网之后,这种行为无疑比登天还难,而更加让人觉得可怕的却是这等于是一种记忆的交换,只要和梦境中的本体相结束,纲吉就会看到他的记忆,而六道骸同时也能看到对方的记忆。这无疑是相当玩火的行为,首先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想告知其他人的秘密,比如做的某些事情,或者不堪回首的记忆,这种行为等于是无条件不经过主人允许的灵魂交流。如果是得知纲吉的一切,六道骸是非常高兴的,可他却不愿意让纲吉知道自己的小秘密。

    六道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小秘密无疑会毁了他们现在所保持的一切,如果纲吉知道所有的真相,就算之前再怎么肯对自己和颜悦色,也会一瞬间化为乌有。

    这算是作茧自缚吗?他苦笑地看了眼躺在地板上的纲吉,对方的脸色依旧非常不好,呼吸也异常微弱,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事情的话,恐怕对方的生命真的会危在旦夕。

    伸手摸着对方不断下降的体温,六道骸暗自做了一个最坏的决定。


chapter 37  云

    你能保证你的人生永远都不会有后悔的行动吗?

    这个问题自然是谁都不能保证,哪怕神也曾经有过后悔的事情,更何况是六道骸。他既不是神,也不是圣人,只是一个相当自私自利的普通人罢了。而一直以来他总是相当自我为中心。当自己觉得高兴的时候,他对于整个世界都会相当仁慈,而一旦因为某些意外而产生负面情绪,他也会相当容易失控,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以为地球甚至围绕自己旋转的中二病晚期少年罢了。可他从未想过,一直以来总是想做什么做什么的自己,也会有一天拥有永远无法说出口秘密的那一天。

    这件事情的起因说来太过于荒诞无稽,甚至超过世人能够评判的价值。一切的开始不过是相当普通而有些无聊的学生时期,六道骸在库洛姆的劝告和利益考虑之下选择了陪伴彭格列的下一任首领泽田纲吉,帮助他在黑手党学校里生活一年,这听上去是相当乏味并没有任何意义的故事开端,六道骸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向来自说自话的他便将自己的恶意随意暴露在外头。即使是为了减刑考虑,他还是因为其中所蕴含的胁迫意味而感觉到不满,再加上对方是泽田纲吉,于是所有的事情都跟着自己的胡来而乱套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就像是尚未长大的孩童般,由于太过于自信和天真,所以相当残忍。他可以为了一时的乐趣而给纲吉惹下一堆麻烦,也可以为了一时兴起而对他许诺下“你让我做一件事情,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从库洛姆的到来,原本以为一成不变的未来就这样子开始慢慢发生改变。

    六道骸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天性:他习惯于谎话连篇,也习惯于口是心非。甚至在时间慢慢久了之后,原本不过是恶作剧的报复心理渐渐变成了他自以为真实的想法。当第一次看到泽田纲吉和库洛姆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内心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这种心理:他们两个人不应该站在一起。等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将其归于对库洛姆看护的行为,虽然对于真实关心的存在他从来都不爱用花言巧语来表达,而总是用行动默默付出,但唯独在这件事情他欺骗了自己。

    是的,泽田纲吉是个没有用的废柴,即使他有着下任彭格列的资格,也改变不了他本质是个傻瓜、笨蛋,甚至只能用蠢货来形容,而六道骸一直固执地将内心的不舒服感归于这样子无能的男子和库洛姆在一起是害了她,他并没有意识到当妹妹般的库洛姆和其他男生走在一起的时候,他内心的波动不会像现在之大,他以为这是因为泽田纲吉实在太过失败,根本没有资格,他必须做出点行动,让对方知难而退。

    有件事情叫做当你越是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上天越是会制造一些层出不穷的麻烦让你无法完成最初的愿望。六道骸无奈地发现当自己选择让两个人尽量不碰头的时候,反而在其他时间两个人会不期而遇着。每当自己撞见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纲吉脸上总会挂着温柔又让人厌恶的笑意,那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未见过的轻松表情。他们在说什么?他很想知道,却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靠近。六道骸后来觉得那种感觉叫做其他人都进入不了的格格不入,只属于泽田纲吉和库洛姆两个人的单独故事。这个故事有着一切美好的形容词,唯独没有自己。可怎么会有自己呢?他想到这个形容词就忍不住发笑起来,或许对于库洛姆来说,自己是个可信赖的长辈,而对于泽田纲吉……大概自己就是可怕、恐怖的代名词吧。每当对方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总会躲躲闪闪,仿佛他拥有多看一眼就会变成石像般的诅咒。

    他起初并没有把这种反差放在心上,而渐渐时间久了,内心某块扭曲的地方便开始喷射出恶毒的毒汁来。泽田纲吉,他配不上库洛姆,我必须给他一点教训才行。当然这个念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六道骸并没有打算将对方太放于心上,是的,他反复告诉自己: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将大部分的视线都关注在那个废柴身上。而他却忍不住总是情不自禁地在某些时候去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在做什么?是和库洛姆在一起?还是别的什么人?

    生性高傲的六道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早就从库洛姆和泽田纲吉转移到泽田纲吉一个人身上,而事态进一步的恶化却是个可笑的阴差阳错。被告知自己将要演戏的时候,他自然是根据自己的习性而随意为之。他怎么可能像是小丑一般站在舞台上任人发笑?于是即使在纲吉的再三恳求下,他也并没有答应这个请求。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其实并不太清楚,只是隐约从库洛姆那里听说她要帮助纲吉将演出进行下去。

    这个时候,不得不说他内心浮现了几丝懊恼,如果知道库洛姆会帮助纲吉,他就一开始亲自上场,演出排练什么的无疑是增加了两个人的相处时间。当然这份后悔他并不会表现在脸上,而是在不动声色的时候开始观察着两个人的互动,甚至有些时候特意去抽查他们的排练现场,就是为了想要寻找两个人之间是否有了新的进展。或许这种行为如果被外人知道了无疑会认为六道骸是有着跟踪性质的变态,不过打着对库洛姆关心的他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非议。

    或许是上天见他也每次寻找对方弱点也实在太过于折腾,很快就让一个巨大的把柄让他握到手里。

    他被表白了……不对,是库洛姆被泽田纲吉表白了,甚至连结婚的台词都说出口了。这个事实让他气到咬牙切齿,甚至连怀疑为何纲吉会对着化身为自己的库洛姆表白这么可疑的现实都没有怀疑过。当时的自己很长时间就像是快要爆炸的气球,而这恰好撞到的一幕无疑是点燃了他的引爆点。

    一定要好好教训泽田纲吉那家伙!

    他在内心反复告诉自己,找个空闲的时间,假装其他人对他教训一下好了。

    这个念头被他计划地很好,因为直接由自己出马教训对方实在太过于降低他的格调,而如果是其他什么人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于是他将这次行动定在了他们表演结束的那一天,为了不让纲吉怀疑是自己,甚至准备了不少的不在场证明,将计划做得天衣无缝后才开始实行。

    等很多年后,他回忆起当时这场愚蠢又糟糕的行动,只觉得那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因为纲吉对自己的幻术很是敏感,所以他自然不可能以幻术作为掩盖,而是采用了另外一种独辟蹊径的冒充办法。光是使用改变身上气味和衣着打扮等等,六道骸很快就将自己塑造成为泽田纲吉完全陌生的一个男人。当对方演出结束之后,他便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泽田纲吉的身后,希望能找到可趁之机便下手报复。一开始只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最近因为和库洛姆排练的关系,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甚至连每日找自己的行为也逐渐减弱了。将内心的不满准备付诸于行动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决定从某个地方上便发生了奇怪的偏转。“嘛,没有想到他穿裙子还是挺好玩的。”他用灼热的目光在纲吉背后来回打量好几眼后,才如此判断着。没有想到这个跟踪却让他发现泽田纲吉这胆小的家伙在其他人之中还是很受欢迎的。不少人都对他相当亲近,甚至时不时还来端茶送水。这让六道骸内心更加不满,他将这份情绪归于是既然都对库洛姆表白过就不要再沾花惹草,为妹妹出气的打算。

    很快他便找到了最好的时机,泽田纲吉这个家伙居然为了抄近路选择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这对早就守株待兔的六道骸来说简直是送上门的猎物。不过……他隐约感觉到某样不对劲的地方,从对方身上浮现出股相当诱人的味道。这种滋味就像是一个饥肠辘辘在沙漠中行走的人类突然看到了一桌大餐时候的感觉,除了想要快速地大快朵颐以外,其他别无他想。他在纲吉进入树林后,直接用力在背后击晕了他。

    见倒在地上穿着蓬蓬裙的纲吉,他原本计划着好好报复对方的行为也因为见到纲吉的瞬间而动摇起来。“还是先把他的眼睛蒙起来吧。”他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用早就准备好的麻绳和黑布将纲吉全身上下都束缚住了,并且安静地等他醒来。没等一会儿,纲吉便开始挣扎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都被绑住了,视线也被黑布蒙住。他陷入了几秒钟的茫然,不太明白为何自己会陷入这种境地。“谁……”他害怕地问着,但六道骸不会回答他,紧接着纲吉又问了下一句话:“请问……你是谁?我们之间有什么仇恨吗?”仇恨?六道骸听到这个说话很有兴趣地扬起眉毛。是的啊,我们之间的确有很大的仇恨呢。首先,你是我最为憎恨的黑手党,再者你想要和我亲人在一起,最后……明明是个无能的蠢货,居然在我面前那么得意。想到这里,他内心的恼火在一瞬间爆发,刻骨的仇恨促使他直接挥动了手中的拳头,狠狠往根本无法动弹的纲吉身上砸来。

  “啊——”对方因为疼痛而不得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而六道骸并不觉得满足。光是听到对方在自己身下痛苦呻吟的模样还不足够,他还想要看到更多的事情,更多……更多的什么呢?他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慢慢移动到对方的脖颈位置,那个地方是如此的纤细又脆弱,只要自己轻轻一掐,自己的烦恼和痛苦都会伴随着这一用力而烟消云散了。

    于是他将这股愿望付诸于行动,将恶毒的诅咒不断倾注在对手身上,不断加重手上的力气。那刻他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命运对自己的考验,抓住了一切的终结。只要杀了眼前这个少年,他的痛苦来源,他的举棋不定都会尽数消失。一想到这里他便加重手上的力气,直到纲吉的呼吸开始艰难,脸色发青起来。他见到垂死挣扎的纲吉的时候,内心涌出的杀意和凌虐的欲望越发强烈起来,眼神中的黑暗意味越发沉重。只要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他就永远是自己的了……六道骸隐约想到了这个念头:只要再用力一点,泽田纲吉就再也无法和其他人在一起了,他也不会再去接近库洛姆。眼前的少年将永远属于自己一个人,从头到脚的。——自己将拥有他的一切!这个念头终于让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后下意识猛地松开手来。“哈……咳咳咳咳……”以为自己就这样子死去的纲吉在死神门口走了一圈又回到人间,他半趴在草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原来我并不想杀了他啊……看着功亏一篑的计划,六道骸却茫然地想到了他一直想追寻的答案:其实自己一点都不憎恨泽田纲吉,只是他恰好进入他唯我为中心的世界之中,从头到尾不过是个可怜的牺牲品罢了。但这份真实来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已经超出了他暂时能够接受的极限,连一直以来原本维持自己的自信心也发生了动摇。而等他想明白之后,泽田纲吉身上发生的改变则给接下来带来怎样的巨变。

    不断从对方身上传来迷人的香味,让心神不宁的六道骸自然开始神智恍惚,他想要靠近正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纲吉,原本压抑在内心的蠢蠢欲动也伴随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味道逐渐失控。我……怎么了?六道骸只觉得自己身上属于野兽的那部分被对方身上的味道不动声色地释放了,他正在丧失理智,就快连自己是谁都已然记不清。他唯一记住的就是要抓住眼前这个正在散发香甜气味的人,然后标记他。

    标记——?那是什么?他并不太明白这个单词意味着什么,只是属于血液另一部分的力量正在苏醒,而那股诱人的气味足以将压抑在内心的渴望全部打破,于是他就将燃烧在灵魂之中声音所嘱托的事情付诸于行动了。哪怕身下的泽田纲吉是如何的苦苦哀求,他还是毫不留情并无怜悯之意地完成了整个过程。当最后一步都结束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原本还几秒前鲜活存在于自己眼前的少年,此时就如同一个破布娃娃残缺不堪地倒在草地里,满身都是白色与红色的液体。六道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自己做的吗?还是被恶魔诱惑的某个人呢?

    不对,这不是我做的——!他拼命在内心中呐喊着,试图催眠着自己,眼前的景象和他毫无关系。而当躺在草地之中的泽田纲吉有清醒过来的意识时,他则吓得像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一般,急急忙忙找了地方躲了起来。心慌意乱之下的六道骸起初并没有意识他所做的事情对于纲吉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很快便明白了:就算再坚强的人,如果发现自己遭遇到如此可怕的事情,也会瞬间理智崩溃吧,更何况是纲吉的神智本来就相当不稳定。

    看着纲吉脸上不断浮现出的绝望和死气,六道骸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被揪紧了。他真的想要看到泽田纲吉就这样子死去吗?——完全不,于是他像是想要亡羊补牢之人般,趁着纲吉还没有做什么之前先站了出来,安抚对方逐渐崩溃的情绪。看着对方因为见到自己眼神里所闪烁出的希望,心虚感时不时伴随着对方仰慕的眼神而慢慢滋生。他感觉到泽田纲吉对于自己的变化,如果说之前对方只单纯将自己当成认识的人,而在发生那件事情后,他对自己的依赖易发加深。可这份依赖却是构建在自己的虚假之中。

    泽田纲吉并不知道,站在身旁的这个男人,正是将他推进无尽绝望的开始。

    接下来六道骸却觉得所有事情都开始失控了,他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或许应该说是在纲吉身上所释放出来的气味调动下,他较为黑暗的一面被全部揭开,可他却不愿意将这点用六道骸这个身份暴露在纲吉面前。于是他继续使用了那个来历不明的蒙面男人,对着纲吉实施了一次又一次的暴行,这样子就可以让自己沸腾的灵魂和妄想得到更多的欲望得到满足。

    这个秘密,将被他藏于心底一辈子,一旦泽田纲吉发现的话……

    不,他永远都不会发现的,六道骸低头看了一眼对自己怀抱着爱意的纲吉,将某些阴暗的情绪全部掩盖。


chapter 38  冰封千里的夜雪

    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尽数掌控于手中的六道骸从未想过,他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将一切想得太天真。他以为可以将一切全然掌控于手中,泽田纲吉和自己现在的关系不过是一场实施错误的报复行动所产生的衍生物,他依旧可以维持着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甚至有时候他觉得和纲吉此时的相处模式最为让自己满意。可世界上并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特别是人的感情。太过于习惯泽田纲吉的陪伴之后,一旦失去后就容易产生强大的落差感。六道骸从未觉得自己也会有如此需要某个人的一天,然而当看到纲吉和其他人站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幕再次让自己刺眼起来。

    走了库洛姆之后,又来了一个浅见雪柰子吗?他在内心讥笑起来:泽田纲吉啊泽田纲吉,你还真是好本事。而暗黑幻术师给纲吉所准备的陷阱则稍微让两人的气氛缓和一点,但缓和并不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破镜重圆。破碎的镜子怎么可能有拼回来的一天呢?更何况是人的感情,只要稍微有个缺口后就更加容易破碎。六道骸曾经恶意地想过:如果在最初的时候,他就选择杀死泽田纲吉的话,是不是他们也就不会沦入这样子糟糕的局面呢?一向都是自我为主义的他从来都不会懂得这种心情是什么,那并不是单纯的憎恨,也不是为了报复黑手党。

    这个感情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也可以用无数种方式来表达,可他自始至终都不懂,而这份不懂就错过最好的时光去挽回这一切。

    可现在呢?他懂了,但也太晚了,他能弥补过去吗?能改变记忆吗?并不能,即使他再怎么自傲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

    六道骸在接触纲吉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或许对方会仇恨自己,也或许对方会更加冷漠地忽视自己,他也不会为今天这个决定而后悔。他的一生中曾经后悔过很多次,因为太过于自我为中心,总是将近在咫尺的东西渐渐推远,甚至各种方法来折磨他。是谁都会有耐心磨尽的一天,更何况他做了那么多劣迹斑斑的错事,他也就不再追求对方的谅解。

    而自我记忆的回忆最后,他看到了属于泽田纲吉的记忆。对方是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慢慢成长为普通的学生,那是他不曾想象过的平凡世界,他曾经无数次地猜想到底是怎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像泽田纲吉如此干净的少年呢?后来他才终于明白,对方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是一场意外而卷进这场纷乱的世界。等他看完自己所知道的那部分记忆后,不由再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深深叹气: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那就足以挽回这糟糕的一切了。

    可惜时间永远不可能逆流,就在六道骸在长吁短叹的时候,他看到了当自己离开纲吉后的记忆……

    ——怎么可能!这是他看完记忆的初次反应,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纲吉身上发生过如此离奇又超乎想象的事情。小星……小星……他反复默念着纲吉孩子的名字,他居然是我的……他以为自己会在纲吉的记忆中看到和其他人的亲密接触,却从未想过这一切事情不过是自己的猜疑。而就是为了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他毁了最后的希望。他甚至不敢看记忆中纲吉的模样,他是抱有怎么样惨烈的心情在自己离去之后接受这黑暗的现实呢?

    以为亲密无间的恋人,到头来不过是黑到底的人渣,以为能够咬牙坚持的现实,总是在一次次地给予他更加无望的未来。多少次,六道骸曾经见到对方因为太过于痛苦而身心崩溃的模样,又多少次见到纲吉艰难地在黑手党的世界里挣扎求生着。他不过还只是个孩子,却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而硬生生被逼长大。再加上有关于他身体的异状,无疑是雪上加霜。无数次六道骸以为对方会坚持不下去,或许已经动摇到想要一死了之,可他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为了掩盖怀着小星和属于O的部分,他寻求了浅见的帮助,又为了家族中的其他伙伴,他用瘦弱的身体支撑了整个彭格列。

    有太多次都是他一个人在付出,没有人能够真实明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就算了解一些的也不能给予他最需要的帮助。他踉踉跄跄地在这条黑暗之路上独自摸索着,即使头破血流也从未停下脚步。六道骸这才意识到,即使外表看上去那么弱小的泽田纲吉,蕴含在身体内部却是比谁都要坚毅和勇敢的灵魂。可他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因为是普通人,所以会有正常的喜怒哀乐,因为是人类,所以他不可能永远都作为一棵参天大树护住所有关心的人。

    即使知道这是属于纲吉的过去,六道骸还是暗自为他担忧不已。

    等最后一个片段缓慢地结束后,他睁开眼睛,看着躲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的小纲吉,他知道这是代表对方灵魂的存在,不由想要靠近几步将他从中拉出来。“不——”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使完全明白究竟发生什么的纲吉还是受到了自己记忆的影响,一旦自己有想要触碰的打算,他就止不住地挣扎想要退后。他清楚地明白,纲吉正在害怕着自己。是的,他怎么可能不害怕自己呢?如果没有他的话,纲吉恐怕还生活在那个幸福的世界之中,从来不知道那些残忍可怕的一面,就算长大成人接触到更多东西,自己所带给他的伤痛也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缓解清楚的。

    这并不是言语上的伤害或者行动上的欺辱,而是一种对他生命价值的摧毁。

    如果没有六道骸的话,他本应该可以……拥有更多美好的东西……

    即使知道现在纲吉正厌恶憎恨着自己,六道骸也不想继续给他消化自己记忆的时间,因为越是在这里等待一秒,他的生命便越发微弱一秒。想到这里,他便向前几步,然后用力将躲在角落里的小纲吉拦腰抱起。“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坏人——!”退化如同孩童的纲吉自然是一边责骂一边继续试图从对方身上挣脱下来:“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他哭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敲打着六道骸的背部。

    可六道骸依旧没有犹豫,即使感觉到属于纲吉力量正在拼命针对着他,毕竟这里是纲吉的梦境,而不是他的,他将面对前所未有的攻击,可他还是没有停止脚步。

    即使憎恨形成的利刃已经刺穿他的身体,即使挣扎形成的飓风正在拼命阻碍他的继续前进,他依旧没有停下来。

    等终于将纲吉成功解救出来,他从对方梦境中缓慢离开的那刻,他突然有种古怪的念头: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在这一秒,那该有多好,至少……他就不用再面对即将仇恨自己的纲吉了。

    只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如果这回事。

  “哈……哈……痛……”原本躺在地上的纲吉慢慢睁开了眼睛,第一反应先按压着太阳穴,两个人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他只有种头疼不已的抽痛感,恶心不断从胃里泛出,伴随着记忆中的一幕幕。他一个侧身将整个身体都趴在地面上,将额头贴上了地面,等冰冷的触感唤来少许的清醒后他才强行咽下内心的不适感。“哈……哈……”他不知道该形容此时的心情,就像是最为恐惧的部分终于知道真面目,一时之间他满脑海的不知所措。他一直以来的痛苦与绝望……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毫无意义的,他以为早就从其中挣脱,却不知道从来没有走出来。

    如果没有……没有他的话……

  “啪啪啪——”而就在他茫然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什么人在鼓掌的声音:“真没想到你真的打破我的幻术嘛……”是谁?纲吉拼命试图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突然站了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而这个人他也很熟悉,居然是他一直以为是花花公子的莱茵。“居然……是你……”他突然有些明白在拉菲路家族攻打彭格列的时候为何会让他进去了,很明显所有事情都有他参与着。

    对于纲吉的咬牙切齿,莱茵显得更加风度翩翩一些:“很抱歉,采用这种办法邀请你过来呢,彭格列的首领。”纲吉不愿意在敌人面前继续维持自己脆弱的一面,不由努力从地面上爬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莱茵这话的意思反而让他迷惑起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是因为自身原因还是家族呢?大概是看自己优势占尽,莱茵笑眯眯地说道:“请放心,我暂时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先把你的未婚妻还给你好了。”他拍拍手,叫属下带出绑得严严实实的浅见雪柰子,一脸微笑地说:“说起来我和浅见还是同门呢,从一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还是有关系的。”

    对于莱茵这种毫无根据拉近关系的话,纲吉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会信一句,但是他不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不由继续盯着莱茵:“说出你的来意吧。”

  “别那么激动嘛。”莱茵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让下属帮浅见解绑了,“先让你们见个面吧。”见安然无恙的浅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纲吉这才松了一口气:“浅见,你没事吧?”他先来回打量着对方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任何憔悴,看样子没有受到虐待。“没事是没事……”浅见轻声回答,并且垂下眼帘,对纲吉说:“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是傻瓜吗?”明明知道敌人肯定设下圈套,还是如此一往直前地为自己而来,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纲吉对于浅见的责骂,只能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问她:“他和你是同门?”“恩……”浅见点点头,伸出手拍了拍纲吉的肩膀,“你的脸色有点糟糕,没事吧?”她注意到对方相当憔悴的表情,只觉得被绑架的人,反倒是他。然而纲吉却莫名其妙开口说了一句话:“我知道那个家伙是谁了……”虽然说得相当没头没尾,但浅见很快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因为她很清楚曾经发生在纲吉身上的事情。

  “谁?”她倒抽一口冷气,该不会那家伙和莱茵有关吧。

  “他……”纲吉用眼神指了指身后的六道骸,将答案说出口。浅见眼睛一凝,并没有问纲吉为何会知道这个惊天的秘密,而是慢慢走到了六道骸的面前,然后狠狠一拳砸向了他:“你这家伙——”。以为浅见是想要为自己报仇的纲吉不由死死抓住了她:“冷静点,浅见,我们现在还有……”他试图将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正在饶有兴趣看着他们相互内斗的莱茵,他们现在还被人抓在手里,可不是追究责任的好时机。

    六道骸并没有躲开,而是径直受了这一拳,从纲吉醒来那刻以后,他就没有再开口说任何话,大概是早就放弃辩解的机会,他挺直了腰,毫无怨恨地面对接下来的责难。但即使有纲吉的阻拦,浅见也并没有遏制住自己的恼火。她本来就对六道骸毫无好感,就算纲吉是O,对于身体产生的问题她根本无能为力,但他那些令人发指的行为只让她作呕不已。如果没有他的干涉,纲吉也不会像现在般过得如此痛苦的生活。再加上莱茵对自己的一点精神暗示,甚至浅见都没有发现这些轻微地提示对她来说造成怎么样的影响。

    很快的,在浅见的力量下,六道骸的脸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地一块。

  “既然你那么仇恨六道骸的话,那就交给我好了。”然而就在她持续殴打对方的过程中,莱茵突然冷不丁地说了这句话。“你什么意思?”浅见警觉地抬起头,不太明白六道骸和他之间又是什么样的事情。然而莱茵则继续说道:“估计你们都忘了呢,四年前在马菲亚学园遇到了那个暗黑幻术师。”他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便从记忆中调出当时的回忆,而莱茵继续说道:“当年你们遇到的幻术师,是我的亲弟弟,而我之所以利用拉菲路找上彭格列,无非是想要对付六道骸罢了。”

    原来是这样子——!纲吉这才明白为何一直以来还算和彭格列家族关系尚可的拉菲路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但就莱茵所说的只想找六道骸下手这种说法,他却相当怀疑,对付是真的只想对付六道骸吗?还是有别的想法呢?再加上现在的优势可是完全被对方掌控住,纲吉也就更加不安起来。见即使表达诚意,三人依旧不为所用,莱茵不由继续循循善诱起来:“其实我们这里还是很想和彭格列合作的,但是呢,我必须要为我的弟弟报仇。如果说你将六道骸献出来的话,我今天就可以放你们走,甚至可以为你们和拉菲路联盟牵线搭桥,这可是双赢的决定。”他说着还用眼神示意着浅见,希望她能够帮忙说服彭格列。

    事实上,这的确是相当好的建议。鉴于莱茵并不知道浅见、泽田纲吉和六道骸三人之间真正的关系,在他看来无疑是个因为能力过大而胁迫首领让他和自己在一起的下属,想要将第三者排除在外的未婚妻和在这两者之间挣扎不已的首领,多么简单明了的关系。而现在他所的事情无非是帮他们一把,将这个如鲠在喉的毒刺给取走。按道理来说是皆大欢喜的决定,可彭格列的首领却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以为对方是对六道骸真的产生感情的莱茵则用眼睛示意了下浅见,让她用自己所给的针扎向纲吉。而浅见无非是顺势就服从了莱茵的要求,等见到浅见完美完成自己的要求后,莱茵的脸上不由更加挂上了心满意足的微笑,他拍拍手示意让泽田纲吉尽快给予自己答案:“我想这个决定应该不难做吧。”他甚至很是期待自己的复仇计划终于能够完成,而

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言语的六道骸则闭上眼睛,似乎想要迎接属于自己最后时刻的来临。

  “——不”而泽田纲吉的下一句话却让莱茵的笑意僵住了。他似乎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重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纲吉斩钉截铁地再次重复了一句:“你说的要求,我不答应。”莱茵对于这个结果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继续咬牙切齿地说:“彭格列,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不要以为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而纲吉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脸色般继续重复了一遍他的决定:“我说了,我不答应。”

  “那你就去死吧——”对于彭格列的完全不配合,莱茵则是气到不行,直接用眼神示意周围的家族人员将他们纷纷抓起来。

    


chapter 39  阴影笼罩的晴日

    对于莱茵的突然发难,纲吉也并没有太吃惊,他早就准备好如果不能谈妥就是一场大战的准备。然而就在他准备起身战斗的时候,却有隐约的炫目感影响了他的判断,他以为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却没有想到等第二次攻击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原本可以躲避的攻击路线因为身体的僵硬而根本动弹不得,他很快便意识到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正在剥夺他对身体的控制权。

  “怎么……怎么回事……”越是试图提起力量,越是被这股力量束缚地越发严重,纲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起来。他最后只能半跪在地面上,可这样子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他除了喘粗气以外别无选择。“怎么……回事……”他低头看着手掌上奄奄一息的火焰,正如同看待自己不断虚弱的身体一般。“糟糕……”而就在纲吉低头查看的时候,浅见注意到不少人发现了他身上发生的漏洞,开始以包围的方式慢慢向他靠去,她还没有提醒纲吉,就被身后一双用力的大手死死抓住了身体。“看来,你们是还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你们还是阶下囚呢。”莱茵对于他们的反抗,冷笑道:“彭格列,你的确很厉害,但是呢……”他继续说道:“但是没有力量的你等于去了獠牙,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罢了。”

    而唯一没有被抓住的六道骸并没有像是之前那般一动不动,他唯一可以低下头的只有泽田纲吉,而莱茵无疑是想要伤害到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于是他并没有保留实力,而是直接采用了最危险的人间道将在场所有拉菲路的成员全都无情地杀死,就连被抓住的纲吉和浅见,他也用将他们解救下来,很明显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之中,局势便再次发生了新的倒转。

    见莱茵倒下,浅见并没有顾惜她之前和对方做下约定,而是站在他的面前,讥笑道:“师兄,看样子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莱茵依旧站在原地,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失势而紧张,见纲吉依旧半跪在原地没有站起来的模样,他则缓缓说出了另一件事情:“我是得承认,我的幻术的确不如你,六道骸。”见清楚六道骸的招数之后,他才终于明白一直以来老师对他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什么意思了,虽然他可以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比起六道骸来说,自然是不算什么。

    ——可他却早已经抓住了对方的弱点,这一点就足够了。

  “但是呢,你有了在乎的人,就已经注定你的败局。”他绕过浅见,走到六道骸的面前笑眯眯地说道:“我以为外头流传冷血无情的六道骸之所以选择和彭格列首领泽田纲吉纠缠不清,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者是出于想要对黑手党的报复,然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六道骸怒不可遏地发动了幻术:“你做了什么?”让百条毒蛇瞬间齐发,咆哮地扑向他,然而这个幻术却被莱茵轻易地阻挡住了:“不过是让你屈服我的一个小礼物罢了。”他伸出了右手,指了指倒在地上已经痛到快要半昏厥的纲吉:“我给他下了一种毒呢,如果不很快解毒,他会死。”毫不意外看到六道骸的脸瞬间变色,越是见到六道骸痛苦的模样,而莱茵越是高兴:“你看,是不是很明显的弱点呢。”即使是六道骸,也对他的毒没有办法。看着六道骸糟糕的脸色,他的内心便越是高兴。让你也尝尝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吧,他内心恶毒地想着。

    可六道骸不会轻易地放弃挣扎,他直接几步向前试图抓住莱茵,可被早有准备的莱茵以幻术反击着。只听到他打了一个响指,原本空空如也的地面在短短几秒内开始长出粗长交缠的荆棘,如同传说中的魔界植物般。这些绿色的荆棘越长越快,很快就形成了参天大树般的趋势,将整个狭小的仓库全都占据。莱茵的气在瞬间变色了,而站在几处还算完好地方的浅见不由脸色大变起来:“糟糕,这家伙——他居然会暗黑幻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想过一直被老师称赞乖巧的莱茵居然本质上也会暗黑幻术。

  “我会那是自然的,因为我弟弟的幻术就是我教的——”莱茵的话音刚落,他的身上开始萦绕起暗黑幻术是独有的黑暗力量,伴随着他力量的扩张,原本开始蒙蒙发亮的天空再次被黑暗的阴影所笼罩。暗黑幻术所形成的黑暗,正如同乌云般一层层笼罩了整个世界,一时之间世界都失去了颜色。浅见越看越心焦:没有想到莱茵这家伙比想象中要可怕那么多,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水平。

  “轰隆——”继续增值的植物捅破了天花板,不算结实的仓库在瞬间化为乌有,浅见不由急忙带着纲吉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终于形成巨大力量的荆棘开始对他们攻击起来,其中几根长满利刺的枝条正往六道骸的方向窜去,速度之快令人发指。而六道骸见此也并没有惊慌,而是在对方的幻术世界中塑造了自己的空间,形成了巨大的屏蔽保护自己。他原本就是相当优秀的幻术师,即使莱茵的实力不容小觑,但他也并没有感到害怕。

  “放开纲吉——!”伴随着浅见的几声几乎,六道骸急忙转头去看浅见和纲吉所在的位置,发现就在自己刚刚摆脱荆棘的纠缠的时候,莱茵已经让另外一些藤蔓抓住了因为剧痛而挣扎无能的纲吉,而浅见则被剩下的藤蔓形成了监牢状的房间死死困在地面上。

    莱茵一边冷笑着,一边用荆棘把纲吉的四肢死死绑住了,并且将他慢慢提高放在他自己的身边,一旦六道骸有用幻术攻击自己的趋势,就心狠手辣地将他当做挡箭牌,避开六道骸的攻击。这使得六道骸几次攻击都不得不停止,而对方却趁六道骸后退的时机对他死追猛打,很快周围的房子全都因为莱茵所施展的幻术而变得一片狼藉。而原本相当轻松的六道骸也开始气喘吁吁起来。

    即使莱茵暂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可这种情况却不能继续维持下去。

    就在六道骸准备反击的时候,莱茵从手上变出一把匕首,让束缚住纲吉的荆棘靠近自己:“我很好奇呢,究竟是你攻击我的速度快,还是我杀死他的速度快呢?”他将匕首指着纲吉的脖子笑着说道:“六道骸,放弃挣扎吧!你已经输了。”

  “你——!”六道骸这才明白对方的真正打算,对方并不是想要真的和自己战斗,而是利用纲吉的存在让自己左右为难,他的眼神里满是怒火,不由咆哮地说道:“放开他!”纲吉这才因为不断收紧的力量而被弄醒,不由睁开眼看清楚现在的情景。即使他还没反应过来,也明白了现在究竟是什么。“你们——”他低头看到了正近在咫尺的匕首,那细长的利器正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被迫束手就擒的六道骸正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用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和身旁的莱茵。纲吉不用想也开口叫道:“六道骸,不用管我。”如果自己还有战力的话,他们就不会沦入现在的情况了,他越想越痛苦,但是不管怎么用力,火焰都无法正常燃起,麻痹的滋味正在一点一点深入骨髓里,纲吉只能看着莱茵继续诱导着六道骸:“放弃挣扎吧,就算你能救下来他的话,能怎么办呢?他用泛着冷光的匕首来回在纲吉的脖子上滑来滑去,很有可能下秒就会就这样子刺中自己的脖子,但纲吉却在这个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惊慌,甚至可以说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生死而感觉到害怕……反倒是莱茵对六道骸想要做的事情很是恐惧……

    这个男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纲吉用愤恨的眼神死死瞪着莱茵心想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六道骸慢慢平静下自己的心情,开口问对方的真实意图。

    莱茵对于对方的识趣很是满意,不由继续说道:“很简单哦,我想让你死。”

    ——不要!纲吉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试图让六道骸不要相信这家伙的诡计,但是他还没有开口就被密密麻麻的荆棘包围住了,莱茵继续保持优雅地微笑说道:“作为人质就该好好地,安静一点呢。”纲吉拼命摇头,想要对方注意到自己的反应:他虽然在心底憎恨着六道骸给自己带来的灾难,但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让对方死,更何况是……然而六道骸依旧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俩,似乎正在做出某样重大的决定。

    莱茵并没有在乎时间的流逝,反倒是提醒着:“不用担心,我的目标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死了,他们的生活全都恢复正常。”虽然说得是他们,但绝大部分意味指的是泽田纲吉。“我想如果你的死亡能够换来彭格列的和平,想必所有人都会非常开心吧。”莱茵继续说道:“现在拉菲路家族对彭格列的攻击起因也是你哦,不过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结束的。泽田纲吉身上的毒我也会解开。”

    他说完便将匕首扔给六道骸,示意他用这个杀了自己:“如果你做好决定,那就动手吧。”对一切成竹在胸的莱茵看见六道骸接过了这把匕首,更加满意地嘴角上扬起来。现在对于六道骸来说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他自己选择死亡,要么是他看着泽田纲吉被杀死,不管是何种选择,结果对于自己都是有利的,都达到了自己报复对方的计划。见六道骸用匕首对准自己,他不由在内心小小惊愕了下:没有想到六道骸这家伙啊……真的喜欢泽田纲吉要死呢。

    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存在,以为不可能存在有什么人会为了对方而牺牲的准备,更何况是黑手党这种世界,更何况眼前的男人是六道骸。普通人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勇气或者头脑发热而做出这种错误的决定,可眼前的男人却是他生平见过最可怕也是最冷静的敌手,如果不是他先将纲吉带进“黑暗”消弱他的精神力,再利用浅见将泽田纲吉的武力值废掉,再加上现在的逼迫,他恐怕不可能看到这一幕。

    想到这里,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做好了决定,那就动手吧。”他说完便示意荆棘们将纲吉慢慢松绑着,让他看清楚眼前的这一幕,六道骸是如何杀死自己的这幕。

    泽田纲吉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至少他以为他会如此地憎恨六道骸,恨到对方去死的地步,甚至应该来说在得知自己的绝望与痛苦其实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时候,他明明应该想要杀了对方,明明应该只剩下恨意。为什么在对方决定自我死亡的这刻会如此的痛苦呢?他拼命试图叫着对方的名字,试图让对方改变最后的想法,却看到了不敢相信的后续。六道骸正站在他的对面,原本一直以来总是僵硬着的表情慢慢浮现了一种他说不出来的笑意,这种笑容隐约透露出几丝解脱几丝高兴。

    紧接着,他听到对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的大脑已经因为对方想要做的事情而陷入呆滞之中,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了。

    眼前六道骸似乎毫无害怕的模样,一点都不在乎接下来自己想要什么。纲吉恐惧地瞪大眼睛,发现他正将匕首放在胸前,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刀狠狠刺进心脏位置。等他再次抬起头后,六道骸的嘴里和胸口不断流出鲜红的血,空气里隐隐约约传来对面的血腥味。

    之后他因为失去了幻术的支撑从高空中坠落,如同断翅的鸟儿,再也没有飞起来。

    六道骸杀死自己的那短短的几秒钟,对于纲吉来说就好像是一生那么漫长,他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不会在乎六道骸的任何事情。却从未想过,等看到人生中最憎恨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瞬间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被荆棘松绑了,然后慢慢降落在地面上。可周围发生任何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快点跑到六道骸面前。他并没有注意到身体的麻痹已经恢复了,而是像疯子般拨开地面上层层叠叠的植被,终于在最深处见到六道骸的尸体。

    是的,六道骸已经死了。

    虽然他的身体依旧温热,但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这是纲吉怎么样都无法接受的现实,他一看到对方浑身是血的模样,不由踉跄地半跪在他身边。“为什么……”细小的啜泣声不断从口中发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三年前就已经丧失的眼泪就如同止不住的雨般不断从眼眶里大滴大滴地夺目而出:“你告诉我啊……为什么啊……”他想不明白,不明白六道骸为何会选择死亡。为什么……会为了自己选择死亡。

    明明他不应该在乎自己的,明明就像是自己看到他的记忆一般,对方从头到尾不过是将自己当成一个玩物,只是想要报复黑手的棋子。

    那你为什么要为棋子而死呢?纲吉不明白,他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六道骸在死亡前还要对自己说:“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他将内心的痛苦咆哮地嘶吼着:“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你已经毁了我一个三年,还想毁我一辈子吗?”

    如果知道后悔了,知道对不起了,就不要为自己做这种事情……他趴在六道骸的身体上,伤心欲绝地想着:他以为六道骸并没有喜欢过自己,以为他还是想要羞辱或者报复彭格列……他为对方之所以这么对待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却把最重要的理由给暗藏了。

    六道骸他……

    他应该是这样子的男人,永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从来不会为其他人停留下脚步,更何况为别人付出生命,这种字眼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可……

    他真的死了。

    不是玩笑,也不是梦境里,他就这样子轻易地死在自己面前。没有死得轰轰烈烈,也没有死得普普通通,只是为了我……为了这个深深仇恨他的人,就这样子轻而易举地付出了生命,并没有犹豫,也没有后悔地,将刀插进了心窝。纲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以为六道骸从未喜欢过自己,他以为他们的相遇不过从头到尾只是一场错误……太多的他以为了,反而在无形之中忘却对方真实的心意,就算读取了对方的记忆,他也假装把某些重要的部分给忽视了。

    哪怕他看到了六道骸的真心后悔,哪怕看到他的情不自禁,即使看到对方的一切,他依旧不相信六道骸,以为他又在欺骗自己。

    是的,六道骸是个骗子,他骗了纲吉一辈子,也骗了他自己一辈子。他就像是从未存在过真实的人,一生都在自欺欺人和欺骗他人中度过。

    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唯一一次真实,却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

  “你是个骗子啊……呜呜……”纲吉一边哭着一边痛骂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chapter 40 无边无尽的天空

    六道骸就这样子死了,只留下一句对不起便义无反顾地为泽田纲吉去死了。

   而他的行为却在纲吉看来是相当讽刺的行为,对方总是如此自说自话。当年也是这样子自顾自地进入自己的世界,再不考虑别人地离开。他以为自己是应该对他的一举一动充满仇恨,可却从未想过,对方真的有那么一天会如此轻易地离开自己。他像是会死于任何情况下,唯独不该在为自己付出这么大的牺牲的情况下。“呵呵呵呵……”他的笑声带着几分疯狂与不敢置信。就算是浅见也未曾想过,六道骸的死亡对纲吉会造有如此大的刺激,他就像是一口气强硬撑了很久,结果在今天突然这口气没了,对他造成的冲击可想而知。

    甚至他笑着笑着都嘴里流血出来,然后蜷缩倒在六道骸的尸体旁边剧烈地咳嗽着。而被关在牢笼中的浅见只能一脸焦虑地看着纲吉的一举一动,为他担忧无比。她一直以为六道骸对于纲吉来说不过是场错误,却未曾想过这次相遇已经深深融进他的骨血之中,他可以假装对方不存在,但是却不能失去对方。

    想到这里,她不由拼命敲打着栏杆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而站在外面看着纲吉歇斯底里地痛苦和浅见无能为力的莱茵内心却是很是快意:他的最大敌人六道骸已经死去了,剩下的浅见雪奈子和泽田纲吉根本不值得一提,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拉菲路家族。为自己的弟弟报仇的事实背后还蕴含有终于成为世界第一幻术师的事实。一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便止不住的上扬,而抬头看着跪在六道骸尸体旁边痛哭流涕的纲吉,只想在内心嘲笑六道骸的牺牲是多么的无聊,对于一心向往力量的他来说,为某个人而死的选择无疑是相当没有意义的。只有活着才是一切,所以用尽机关也不会羞耻。

    他越想越高兴,甚至都无法控制地大笑起来:“六道骸啊六道骸,枉费你那么厉害,结果还是被我杀死了。”

  “放我出来,莱茵,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见纲吉的精神越发虚弱,浅见也开始下意识不好地高声叫道:“放我出来!”她同时指了指依旧如同木头般僵硬在那里的纲吉:“把解药交给我。”莱茵像是给予她最后仁慈般,将手中的解药扔给她,然后得意地笑着:“哈哈哈,你如果能够给那个废物吃,那你就努力吧。”他知道以浅见的能力不可能从自己的幻术牢笼里逃生出来,所以故意给她近在咫尺的希望。

    等浅见拿到解药瓶子后,他也没有丝毫放她出来的意思。“放我出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浅见敲了敲依旧坚固无比的牢笼,眼睛很是愤恨地说:“你骗我。你不是说只会对付六道骸吗?”莱茵似乎对自己的出尔反尔并没有觉得羞愧,而是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我当然说过我要放过你们啊,但只不过我要放过你们,并不代表拉菲路家族会放过你们啊。”接下来他用讽刺的眼神看着浅见,似乎觉得她相当愚昧无知:“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个骄傲自大的幻术师吗?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我好歹以后要接管拉菲路的。”

  “那么你能告诉我,拉菲路家族攻打彭格列的原因,是因为你吗?”浅见却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风马不相及的话,但似乎看到了自己既定的胜利,莱茵也并没有任何犹豫地笑着说:“当然,我直接控制了他们家族的首领,幻术就是有这点好处呢。”见他脸上不断浮现出洋洋得意的嘴脸,浅见只想立马杀了他,但是她还是将自己的怒气按压下去,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彭格列泄密也是你用幻术做的吗?”

    莱茵似乎很惊讶浅见对于彭格列消息的精通,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事情,继续坦白道:“虽然和精神力诱导有一部分关系,光是让那些老家伙看到一些利益就直接蠢蠢欲动了,可惜让六道骸逃出来了。”他想到那个绝妙的诬陷计划居然被彭格列破坏了,不由愤恨地想着:居然泽田纲吉那么相信六道骸,不过这也没关系,他都已经死了。

    一想到自己的心头大患已经死去后,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说到底,为弟弟报仇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六道骸的存在太扎眼了,世界上足够优秀的幻术师只要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其他幻术师的存在必须要么服从要么死去。他隐约之间甚至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的那一天,脸上止不住得逞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子……”浅见低下头,细细琢磨着莱茵给自己说的信息,心想:看样子他已经完全认为自己赢定了呢。

  “放开我——!”然而接下来的声音打断浅见的思路,她转过头发现纲吉正在拼命挣扎着,而他身旁的人正试图强硬将他和六道骸的尸体拉开,而纲吉并不愿意让对方这么做,他一边哭喊一边死死拽着六道骸的衣服不肯松手,即使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原样,但是这种濒临崩溃的信念足以战胜一切。他用尽浑身力气死死拉开想要带走六道骸的人们,并且从人群中挣扎出一条道路后,将对方的身体死死抱进身体里,这种如同想要将对方完全融入身体里疯狂模样,让不少人顿时愣住了。

    莱茵见周围人全都愣住了,不由气从心来发号施令着:“还愣着做什么,将他们俩分开!一个不行,那就多个人上!”等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一拥而上。

    被关在牢笼里的浅见不断叫唤着:“你这个魔鬼!”可她的呼喊声并没有换来任何的东西,面对手下败将的浅见,莱茵自然是不屑一顾地忽视她的尖叫声。他越发自大起来,“痛苦吧,看到你们的样子,我真的觉得高兴呢!哈哈啊哈哈……”他甚至连基本的防御之心都没有了,但又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呢?彭格列的首领因为中毒未解现在动弹不得,浅见雪柰子被自己关在幻术牢笼之中,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而在下一秒,他的笑容却僵硬住了:“你——”他转过头,发现原本应该被关在牢笼之中的浅见突然从其中出来了,而自己的手臂上正插着他之前要求浅见给彭格列的加料。看到这一幕,他不由愤怒地瞪大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幻术牢笼居然会失败。甚至浅见雪奈子这个家伙根本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给泽田纲吉用药。不管怎么思考都无法明白:既然浅见并没有给泽田纲吉下药的话,那么彭格列又为何身体麻痹呢?

    可他的问题自然是不会得到浅见的回答,在他的用力挥动下,浅见便从他的身边消失,然后下秒出现在正在被其他人试图分开的泽田纲吉身边,然后几个手刀将所有人全部击晕。莱茵对于自己太过于自信,到头来根本没有带几个人手,这对于浅见来说实在是相当得心应手的事情。

    等她将纲吉从人群中解救出来后。莱茵怒不可遏的声音这才从远处传来:“你以为这样子打败我吗?这不过是麻醉剂罢了。”他说完便直接强硬扯下手臂上的麻醉剂,然后以风一般的速度发动了幻术向浅见发动袭击。

    在莱茵的心里,这次的对手无疑只有六道骸一个人,而浅见作为实力不如自己的对方,是怎么样都不会考虑进去的。而他却从未想过就是在他看来如此弱小的存在,却对自己的权威进行了挑战。想到这里,他更加暴跳如雷,然后让原本还未完全消散的荆棘再次在地面上咆哮而生。即使身体因为麻醉剂影响而不能动弹太大,但因为愤怒的关系却驱使最大力量对浅见发动攻击。甚至他的怒火连最基本的理智都丧失了,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挑战他威信的浅见,有部分枝蔓也向手无寸铁的纲吉袭击而去。在快要靠近纲吉的时候,遇到了拉菲路家族人员,也并没有避过,而是冷血无情地统统从他们的胸膛里面穿过去。“啊——”“莱茵你——”,伴随着惨叫声整个世界都是血色一片。莱茵冷笑了一声:“既然让你们知道了我的真面目,还会让你们活下来吗?”

    而浅见则以惊人的速度跑到了纲吉和六道骸的面前,以自己的幻术形成了巨大的屏障,将荆棘全都屏障在外面。

  “冷静点,先保护好自己。”见依旧神智不算清楚的纲吉,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心疼,将解药递给了他:“虽然你身上的麻痹是我用幻术做出来的,为了欺骗莱茵做出来的计谋,但还是先把解药拿着以防万一,我不确定莱茵那家伙是否还有其他的准备。”纲吉只是茫然地接受浅见的好意,而浅见见他稍微恢复了神智,便放心地便往莱茵的方向冲去。

    对于浅见几乎以卵击石的行为,莱茵自然是冷笑起来:“你以为你光是使用麻醉剂就能够打败我吗?你也太小瞧我了。”说完,他便用意念催动体积庞大的荆棘们如同离弦之箭疯狂地往她所在的位置攻击而去,一时之间整个世界都黯淡无光,世界都被这庞然大物吞噬了,地面开始剧烈地震颤,唯一幸免于难的只有浅见为纲吉准备的屏障。浅见即使看到这片阴影也并没有任何惊慌,而是以惊人的速度躲闪了所有向她攻击而来的藤蔓,见莱茵因为没有攻击到她而露出气急败坏的脸色,她添油加醋着:“原来你就是这么无能嘛,连我都打不过。”

    面对浅见的讽刺,自以为是天下第一幻术师的莱茵自然大发雷霆,面对浅见的嘲讽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就算是这样子又如何,你本来就不如我!”他一边怒吼一边催动了更多的荆棘试图触碰到她。伴随着莱茵惊人精神力的输出,原本单调的荆棘长出更多奇怪造型的植物来,比如张牙舞爪的食人花,喷着毒液的毒蘑菇,还有数不清色彩斑斓的魔物。而面对更加恐怖的怪物们,浅见对此只是笑了笑:“这点幻术就以为自己最厉害了吗?今天我就让你——”她说完便双手合十,然后从她的背后变出了无数朵莲花。“看看谁才最厉害——!”这些莲花明明比那群狰狞的植物看上去渺小多了,却即使面对植物们的攻击毫无颓败的景象,甚至在原本对方的地盘开始逐渐覆盖住他们原本生长的地方。

    莱茵见此着急起来,因为幻术本质上是一种通过大脑支配人的大脑神经来控制五感的法术,而幻术师的能力越强,他所能幻化出的事物也就会越真实。而一旦自己所支配的幻术领域被对手占领,那就意味着……他原本以为这个师妹不过是个水平一般的幻术师,没有想到居然能和自己对抗到这种地步,想到这里他不由冷笑了起来:“虽然你能站在这里,但能坚持多久呢?这种大型幻术往往维持不了多少时间的。”

    但浅见并没有回复他的嘲笑,而是双手合十,从手掌中抓出一根细长的武器。那是一把三叉戟,紧接着浑身上下燃起紫色火焰。她将大部分的火焰全都凝结在自己的武器上面,趁着莱茵还没有反应过来,将所有力量化为劈天一击狠狠往他所在方向劈去。她的速度是如此迅速,那一击仿佛吞噬了天与地,整个世界都伴随着这一斩下而开始震颤起来。原本还在膨胀的植物被拦腰斩断。这能力甚至可以切断所有的黑暗,洋溢在浅见周围的紫色火焰也慢慢变成了如同照亮世界的光芒。她如同一道迅雷的闪电,将笼罩在世界上的黑暗与阴影尽数斩断。莱茵甚至什么都无法做做,只能被吞没在光之中。

  “你——你——你不是浅见——你是谁!”在消失的最后一刻,莱茵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并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浅见雪奈子,如果是她的话,不可能会有如此可怕的实力。他在生命的最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我才是最强的……”

  “kufufufu……看来被发现了呢。”浅见,不,应该称呼她为六道骸,他微笑着解除了身体上的幻术,看着直到死亡最后也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失败的莱茵笑了起来:“连我是谁都非不清的幻术师,真的是不屑去战斗呢。”

    等笼罩世界的阴影逐渐散去后,六道骸抬起头发现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他不由喃喃着:“天亮了呢。”

    莱茵是死于自己的幻术反噬,结果没有撑到撑到最后的人,反而是他自己。六道骸将武器消失于手中后,便转身看着还处于自己保护下,屏障中的纲吉。对方正用一种相当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自己。果然糟糕了……他在心里哀叹着:其实提出这个假死计划的人是浅见,如果不是假死让莱茵放松警惕心的话,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自己打败了。六道骸并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而是一旦牵涉到泽田纲吉的安危之后,他总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结束了吗?”原本躺在地板上六道骸的尸体也在下面活了下来,解开幻术的屏障。“真不愧是六道骸呢……”浅见鼓掌着。因为要充分假装是六道骸的尸体,浅见用了点自己家族的秘笈,在六道骸没有发出信号的时候,她的确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而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她转头却发现纲吉正呆呆地看着六道骸,甚至嘴角都带有点血丝。“怎么回事?六道骸那家伙不是保证了纲吉一定会没事吗?”浅见一边小心地观察着纲吉一边嘟囔着:“他明显做的不到位啊。”

    然而见到六道骸死而复活真相的纲吉先是呆滞了好久,然后慢慢在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子啊……”但他的表情却让浅见和六道骸都相当紧张。该如何形容呢?就像是万念俱灰之后的空洞感,这份空虚的感觉比之前见到几次还要深沉几分。浅见不由赶紧对纲吉说:“很抱歉,这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其实和六道骸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她虽然不太喜欢六道骸那家伙,但还是为了纲吉考虑暂时为六道骸说些好话好了。

    不过,这一次纲吉却表现地让她相当在意,因为他既没有回应自己,也没有对六道骸说什么,只是慢慢起身整理好衣服,然后等快要出发的时候才说了句:“走吧。”这种现象太不正常了,甚至像是一种很不好的开端,六道骸并没有动弹,而是看着浅见和纲吉两个人渐行渐远后才开始动身。

  “纲吉……你没事吧……”浅见打量着纲吉的表情,有些担忧地问着。

  “没事……”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才终于开口回答。

  “可你现在……?”浅见才不相信他的没事呢,分母是很有事情嘛。

    纲吉只是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光芒四射的天空,最后慢慢说了句:“我大概明白了,原来我并不该怨恨命运,因为命运是我自己选择的。”

  “所以说?”浅见有些茫然,却隐隐约约地明白对方什么意思,不由接着问道。

  “既然他让我当了那么久的局外人,接下来,就换他来当了。我想,既然明天永远是新的一天,为何不选择接受他呢?”纲吉一边说着,面无表情的脸也伴随着阳光而逐渐轻微柔和起来,但浅见不知道为何觉得这刻的他仿佛是在哭泣的,又觉得是在微笑着接受新的开始。

  “恩,明天一定又会是新的一天的。”浅见跟着喃喃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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